木魅

2023

零雨


       我站在窗前,看云压将下来,迎面压向我。远处的摩天大楼渐渐隐身到雾里,只不知在那儿坐办公室的人眼中是何种风景。窗户大敞着,将几丝雨几缕风迎进室内,沁凉的感觉,让我想起《诗经》里“我来自东,零雨其濛”的句子。一只鸟狼狈地支棱着被淋得湿重的双翼,匆匆赶回巢。世界褪了色,苍茫茫的天与地,苍茫茫的叶和花。真的是很敏感了,琉璃易碎似的。

       我对燕说,这样的天色像英雄早年落魄时,孤独幽冷空寂如梦,低回的情绪应伴随冷雨砸遍的刺骨,无人理解甚至无人理会,冥冥间成为落幕前众叛亲离一片萧索的谶语。战死的英雄赢得壮烈,告老的英雄失去宁静。西楚霸王自刎于乌江,后人少有究其功过;奥雷里亚诺上校躲进作坊里打制金鱼,陈年的旧账经了无数次翻阅重算。他们曾历过多少次风吹雨,多少次忘怀地笑过,又多少次泪如雨下。余光中问:“一位英雄,经得起多少次雨季?他的额头是水成岩削成还是火成岩?他的心底究竟有多厚的苔藓?”同样是无解的,也不需要回答。正如《史记》中的虞姬不知所终。雨也好风也好虞姬也好,都是英雄本身,都是看一座崇山不问产出青䨼还是㻬琈,不赞其“岱宗夫如何”,只觑往浓绿深处薜荔女萝空谷幽兰,只关照一片苔的至微至厚。透过英雄的柔软,可以见人。

       雨幕下立着一个少年,孑然地立着,衣衫泛白,有一种英雄式的桀骜。于我,只是孤独的路人。

       燕,你之前是怎么回答我的?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8.7.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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